第122章
那天过去没多久后的一天,他收到了一块插着牌子的芒果蛋糕。 铁画银钩的几个字:“祝程澈永远自由快乐。” 他关上门,独自屈膝抱着腿,把脸埋进膝盖上。 不一会双手捂住脸,肩头颤动,压着喉咙低声呜咽。 贺远川,在某种时刻,其实我庆幸我们间隔着那样遥远的山川。 骄傲的少年该昂起头颅挺直脊背,怀着折不断的傲气,要朝前随风去,应登高扶摇上。 那才是你。 远川。 - 康复后他跟着江蔓搬了家,摔坏了的老手机怎么都开不了机,他拿着手机跑遍了清野镇的各个手机维修店。 “修不了。”通常都是这么一句话:“不然你上别家问问去。” 从最后一家店出来后,老手机被锁进书桌的抽屉里。 程澈又开始失眠。 与此同时,以贺远川为运作轴心,记忆开始流动,如墨水在皮肤纹理上蔓延,蛛网般四散开来。 大学他选择了动物医学,迟老头在高三那个暑假的尾巴中了风,开心兽医站关门了。 钥匙给了他,大学寒暑假时他会去开门营业,跟迟老头一样,不收孩子钱。 毕业后他索性直接搬进了兽医站里住,魏小燃带头的几个孩子雷打不动来打下手,赶也赶不走。 隔个几天孩子家长就来兽医站找人,从孩子堆里揪着哪位的耳朵出去。 每次来的家长不一样,被逮捕的孩子也不一样,话倒是一样:“你老师说你又没写作业,给我滚回家写!” “哥哥哥哥,大学真的教这些吗?”魏小燃眼睛亮亮的:“小鸡小鸭小狗小猫,甚至路边的小鸟,都会教怎么治吗?” “会的。”程澈说:“所以你今天作业写了没?” 几个孩子又一溜烟地跑走了。 没过多少天,孩子们又来说:“哥哥,我考到九十分了,我以后也要做和你一样的人!” 门外墙上的信箱重新填满了孩子们的感谢信,收件人变成了程澈。 刚开始程澈每隔几个月会寄一笔钱给迟老头,但通常没多久迟老头便又给钱寄回来:“赚几个钱啊?爷有钱!你拿着用吧,没事儿记得把那草除除。” 后来程澈就不再寄了, 他头脑灵活,学什么都快,自己做副业积攒了点钱,在各地开了好几家店。 低盈利模式,低调不张扬,后面组织了小型的流浪动物救助协会,地址就设在开心兽医站。 每年的一月底他都会写封信,收件人是贺远川,收件地址填了贺家那栋两层小洋房——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人住了。 花这些年开得倒是好,有时他开车停在洋楼路边,远远看见刘姨弯着腰给花浇水。 他坐在车里,一直看到头发发白的老妇人关上门才驱车离开。 信他倒不是真想寄出去,寄出去也没人收,所以通常是塞进开心兽医站的邮箱里。 拍糊了的那张合照打印出来,放在二楼办公室的桌上。 有人来时就把正面朝下放,没人时他好窝在角落的宽大沙发里,裹着毯子缩成一团,透过照片看墙上电视里的财经频道。 他对那些花花绿绿的指标不感兴趣,通常这种时候,睡眠不好的他才能小睡上一会。 但通常也睡不了好一会,许信便会因为有人找而上来喊他。 一晃就这样过去了好些年。 程澈慢慢睁开眼睛。 卧室里阳光很好,昨晚忘记拉窗帘。 对面有人,醒着的,正在看他。 “程澈。” 那人开了口,声音轻,黑眸像一片深邃的海,叫他控制不住地要跌落进去。 程澈怔怔看着那双眼睛,分辨不出自己是否还在梦中。 贺远川就那样看着他,哑着嗓子轻声说: “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……” 有什么从眼角那儿痒痒地滑落,程澈紧闭上眼,脸往枕头上微不可闻地蹭了蹭。 这场梦确实太长,长到他不敢轻易醒过来。 第66章 戒指 贺远川订了早餐, 赶在这个节点刚好敲门送到。 程澈松了口气,刚醒还带着倦意,提着声儿喊:“谁?” “我订的粥。”贺远川说:“我去拿。” 程澈偏头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 他从被窝里起身, 打算穿上拖鞋去开门:“算了, 我去吧。” 刚站起来就感觉腿根那儿不大舒服,头一低, 脑袋轰地一声响。 手不动声色拽了拽裤子, 往男人那儿又看一眼。 男人闭目养神中。 程澈踩着拖鞋出去把门开了一半。 人缩在后头,拿了东西道谢完迅速关上门, 略显鬼鬼祟祟。 少了酒精的庇护, 家里的气氛诡异地较昨晚要生疏些。 程澈拿完早饭就去卫生间洗漱了,男人在卧室里躺了会,听着外面的水声和刷牙声,懒懒地没动。 一直到水声结束后十来分钟,他才光着脊背出去,进浴室拿了自己的衣服。 拎手里看,穿不了,且不说衬衫皱得没眼看, 扣子还掉了颗。 单是拿着都能闻到若隐若现的酒味。 贺远川在浴室里站了几分钟, 偏头朝客厅问:“能借我件衣服么?”